暴力鸽酱

*一发完结 5500字 一个月没写短篇了 复健一下 

感谢上一棒的老师 @七月啊啊啊啊啊啊！ 

朱正廷又顶着黑眼圈去上班了。

公司前台的小姑娘看着他走进来，站起身问他，“老样子？”朱正廷点点头。

朱正廷，从参加工作开始，睡眠日益不足。他和别的失眠的人不一样，别人如果晚上睡不好白天或多或少能睡会，而朱正廷，已经告别整觉好几年。

戒了睡我不习惯，没有睡我怎么办，三年零一个礼拜，学不会怎么忍耐。

没错，朱正廷依然没有认输，还在为自己的睡眠而奔走。不管是褪黑素还是睡眠香薰，只要别人说有用的，他都试过。因为他时刻谨记公司同事黄明昊的那句话：我掐指一算，照你这么个缺觉法，你得少活十年。

朱正廷觉得不是危言耸听，人的排毒都是在睡眠中完成的。像他这样持续睡不够，他感觉自己和活体毒蛊只差临门一脚了。

可是他试了这么多方法之后，毫无改善。

你知道绝望的感觉吗？朱正廷知道。

 

前台小姑娘端着一杯espresso到朱正廷的工位放下，朱正廷端起咖啡喝一口，心里再一次感叹，当espresso成为一个人的“老样子”，这个人得多惨？

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

但是比睡不好觉目前更让他头疼的，是他的甲方。那个智障甲方，这一次的无理要求是：我要一种低调但是有格调的亮黑色。

低调，有格调，还得是亮黑，你怎么不说你要一种彩色的黑呢？

朱正廷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打开了Photoshop，开始思考怎样才能符合甲方的要求，边思考边喝咖啡，顺带在心里diss甲方是智障。

你可以不回家看你的亲爸，但是你敢不让甲方爸爸满意，你的老板会让你的工资不满意。

黄明昊从工位上起来去茶水间接水的时候，就看到朱正廷一脸无精打采地盯着电脑，每渲染一次图层，嘴里就念念有词一句。黄明昊觉得有趣，凑过去戳了戳朱正廷：“喂喂喂，回神，干嘛呢？”

朱正廷抬起头颇为怨念地看了一眼黄明昊，“为我爹卖命。”

“你最近在伺候哪个爹？”

“Light公司。”朱正廷说到这里怨念更重了。

“行了收起你这怨念的小眼神，你一说Light公司我才想起来，昨天你没在，他们公司那边联系我们说，你手上这个活换了个人对接，我等会把那个人的微信推给你，详细的你和他聊。”

“好好好！”朱正廷的喜悦藏不住了，终于可以脱离低调有格调的亮黑色了。

新的甲方爸爸的微信名片很快被黄明昊推了过来，朱正廷一看这人的微信名字，August，成，和自己的Austin还有点像。大兄弟，这种缘分，你再折磨我就说不过去了吧？朱正廷这么想着，加上了那个人的微信。

十分钟之后对方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并且发来一句话：你好，我是Light的蔡徐坤。

Austin：你好，我是CA的设计师朱正廷，之前一直和Lucas对接的是我。

August：我知道，Lucas大概和我说了一下。我是Lucas的leader，他老婆生孩子了所以我暂时接一下他的工作。

朱正廷在电脑这头愣住了，因为他曾经开玩笑似的和Lucas抱怨过你的要求真复杂，当时Lucas说，这些都是我们头儿的要求，你要觉得我难搞，那他就是变态。

朱正廷突然自闭，原因不明。

Austin：那你有什么要求吗？

August：上一稿我看过了，我觉得有点问题。这样吧，我请你看个电影，《布达佩斯大饭店》，你看完就知道我想要的设计是怎样的。

Austin:可是这部片子我看过啊，做设计的这个是必看的啊。

August：那你还做成这样？

Austin：……行，我来，时间地点给我。

August：下午三点，Mango私人影院。

朱正廷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深吸一口气，竟然怀疑我的专业水准？没关系没关系，给钱的给钱的。再难再险，就当自己是二皮脸；再累再苦，就当自己是二百五。终究还是一句话，给钱的给钱的。

 

朱正廷按约达到Mango的时候，蔡徐坤还没到。蔡徐坤没到，他就进不了放映间，只能在大堂等着，边等边腹诽：Light就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蔡徐坤！

蔡徐坤迟到了一刻钟，来的时候看到朱正廷坐在沙发上等他，颇为歉意地说：“对不起我迟到了，路上堵车。”说完还朝朱正廷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朱正廷从蔡徐坤一进门开始就在打量他，刚才的怒气全无。原因无他，哪个做设计的不喜欢美的事物？眼前这个人也太帅了吧，尤其是知道他就是蔡徐坤之后，朱正廷觉得低调有格调的亮黑色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朱正廷，没有尊严。

“没事没事，堵车嘛，常有的，那我们先进去？”朱正廷站起身，让店员带他们进包间。

包间里有一块大大的投影布，和一个张不算太大的双人沙发，茶几上放了点吃的。虽然里面东西比较少，但是整体的装潢设计很不错，朱正廷出于职业病还多看了几眼。

电影放映很快开始，虽然朱正廷看过这部片子，但也几年前了，也忘得差不多了，所以他还是看得很专注。再说了，甲方爸爸在旁边，指不定要边看边交流想法，看得专注一点准没错。

但是发生了一件让朱正廷始料未及，不知是喜是忧的事。

沙发不算太大，他和蔡徐坤靠得比较近，他甚至能感受到蔡徐坤身上的温度。他还觉得奇怪，蔡徐坤的温度怎么这么高，他是不是有点发烧？一边胡思乱想一些虚无缥缈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一边盯着荧幕上的光影转化。半个小时过去了，朱正廷，竟然觉得，有一点点困。

他已经几年不知道什么叫做困的滋味了。

他一边昏昏欲睡一边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你不能睡，甲方还在旁边，你要是睡过去这个case就算完蛋；感性告诉他，朋友睡啊！！你都多少年不知道困为何物了！！你睡啊！！你现在不睡谁知道你下一次在什么时候！！

朱正廷一边天人交战，一边沉沉睡去。当他的头靠向蔡徐坤的肩膀的时候，蔡徐坤转头看了他一眼。

在光影的交错下，朱正廷的脸在此刻显得平和温柔又乖巧，本来应该叫醒他的蔡徐坤在这一刻动了恻隐。伸过手把他的头在自己肩上放好，继续一个人观影。

他的肩膀不算宽厚，确是这几年朱正廷睡过最好的枕头。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蔡徐坤大幅度动了一下肩膀，把朱正廷叫醒。朱正廷以为自己是自然醒的，再抬头看一眼旁边的蔡徐坤，心想他应该、可能、大概、也许，不知道我睡着了吧？如果知道肯定就叫醒我了，这样想着，他的心稍微踏实了一点。

电影结束的时候，蔡徐坤问朱正廷：“看了之后有什么感觉？”

“我觉得，这部电影从构图上来说，吸取了动画片的构图，这种跨领域的借用，效果很惊艳。然后就是他广角镜头用的很多，再配上罕见的1.37:1的高宽比，整个画面颇具美感。前期色调一直处于一种粉色的暧昧中，在饭点的装饰上大量使用了金色、红色的大面基色块，营造了老欧洲的艺术氛围。而在这种情况下，色彩饱和度极高，造出了一场梦幻。而且……”

“行了可以了，我看你说得挺好。就按照这种感觉去做吧，时间的话，一周。”

 

朱正廷以为那天之后，自己找回了正常的睡眠。可是他还是太天真，自己回家之后还是每天盯着天花板到天亮。

睡不着的日子里他开始给蔡徐坤改设计稿，虽然没有了低调格调的亮黑这种要求，但蔡徐坤的要求也不简单。他要的不是颜色，是氛围。

看似给了他很大的自由度，我不需要什么具体的，你只要给我一个大体的感觉。但其实这更难，感觉这种漂浮于阿芙洛狄忒（古希腊神话的美神）诞生之海上的要求，更加费心费力。

但是就是在这样费心费力的要求下，朱正廷开始慢慢调整自己的设计稿，并且在第五天就完稿。完稿那天他把黄明昊叫来看，黄明昊仔仔细细看了很久之后说：

“你就像是被这个新甲方点燃了灵感之域。”

有了黄明昊这句话，朱正廷迫不及待地要交稿给蔡徐坤。他打开蔡徐坤的微信对话框，告诉他自己完成了。

August：这么快？

Austin：上次和你去看电影吸取到了很多的东西，别说，你的那些建议真的很有用。你的审美真的很好，也就是你不会PS，不然哪有我们设计师什么事啊。你真的是站得高看得远，看到了我平常看不到的风景。

August：少去看网上那些“设计师跪舔甲方指南”，交稿就行。

Austin：……[打扰了表情包.JPEG]

August：我现在在隔壁市出差，今晚才能回来，这样我给你个地址，你今晚八点半到我家来吧。

Austin：啊其实明天看也可以的。

August：明天我又要出差。

Austin：好吧，我会准时到的。

结束了和蔡徐坤的对话朱正廷才反应过来，平常给甲方交稿都是直接传PSD过去就好了，怎么这人还要亲自面见呢？大概这就是leader吧，朱正廷这么想着。

朱正廷把PSD放进自己的笔电之后，找了个地方吃晚饭，然后就朝蔡徐坤家进发了。到达他家的时候，还差15分钟八点。朱正廷站在门口琢磨着要不要给蔡徐坤发个微信问他回家没有的时候，面前的门开了。

“我听见外面一直有人踱步，一猜就是你。怎么到了也不敲门？”

“我这不是怕你不在吗？”

蔡徐坤把朱正廷放进家门，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在沙发上坐会儿，自己把行李收拾一下就出来看稿子。

朱正廷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等蔡徐坤，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稍稍放松靠着沙发。结果蔡徐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朱正廷靠着他的沙发又睡着了。

这人怎么每次见我就睡觉呢？他真的这么困吗？

他看看朱正廷，还是和那次在电影院一样，睡得平和。还是不忍心叫醒他，转身回屋帮他拿了条毛毯披上，然后坐在他旁边开始处理因为出差落下的公务。

朱正廷再一次转醒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他睁开眼睛之后看着陌生的天护板和吊灯，还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现在的情况。

他怎么，又在蔡徐坤面前睡着了啊。

他尴尬地坐正，蔡徐坤听见动静看了他一眼，“你醒了？”

“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儿，最近改稿子辛苦了，睡一下也没什么。”

“那现在看看稿子吗？”

“行，你拿来吧。”

朱正廷打开自己的MacBook Pro，把作品展示给蔡徐坤。蔡徐坤来回看了很久，最终说：“行，就这样吧。”

那一刻朱正廷觉得天亮了，从Lucas到蔡徐坤，这个case他忙了快一个月，终于结束了。

“今天也挺晚了，你就在我家住下吧，客房空着的。”

“这样不好吧……”

“那你就自己打车回去吧，对了我记得上次那个通缉犯是不是还在逃？”

“……”蔡徐坤是个狠人。

朱正廷躺在蔡徐坤家的客房里，身上盖着蔡徐坤刚才亲手为他装上的被子，明明是从衣柜里拿出来的，但是朱正廷总觉得有太阳的味道。

一夜无梦。这是这几年来朱正廷第一个整觉。

 

之后的日子朱正廷又回到了每天靠espresso吊命的日子。

他开始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他好像只有在蔡徐坤身边才能睡得着。这个发现让他有点愁，和蔡徐坤公司的合作已经告一段落了，他也没理由再去和别人往来。

自己这个睡眠看来是无法拯救了。

蔡徐坤在那个设计之后又忙了起来，Lucas的休假还没结束，自己还要继续分担一点他的工作——比如参加行业会议。

本来只是坐在下面听那些行业大佬们的谈话，只要耐心点撑几个小时就能结束。偏偏坐在他旁边这人特别多话，时不时就打扰他。

“诶你说，以后AI更进一步了之后，是不是都不需要设计师了啊？”

“诶你看那个大佬，他怎么比去年的时候胖了些？”

“诶你看这个人，是不是最近和那个当红的xxx传绯闻的？”

蔡徐坤不胜其烦，甚至想请他出去。

“请问你是哪个公司的？”在旁边这人准备又一次说话的时候，蔡徐坤及时出声问询，占据了主动权。

“你问这个干什么？”

“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合作。”其实是想记住公司的名字，以后拉入合作的黑名单。

“哦这样啊，我是CA公司的黄明昊，主管设计一部。”

CA？那不就是朱正廷他们公司？“啊CA，之前你们公司的朱正廷帮我们公司做过一个case，挺不错的。”

“你是Light的？”

“对，Light的蔡徐坤。”

“哦就是你啊，那段时间朱正廷一直在忙你们公司的设计稿，特别用心。不过他这人吧，你说不用心又能怎么办呢？他失眠特别严重，整宿整宿睡不着，那睡不着就干脆起来做设计吧。他们设计二部啊，那叫一个……”

黄明昊哔哩吧啦说了一大堆，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朱正廷给卖了。而他后面说了什么蔡徐坤根本没听进去，注意力全部在黄明昊说的朱正廷严重失眠这件事上。

他在自己面前不是每次都睡得特别香吗？

蔡徐坤回忆起了那两次朱正廷的睡颜。安静平和，像刚出生的婴儿。偶尔也会皱皱眉头，每次他都想抚平他的眉心。睫毛长长的，不知道上面会长出怎样绮丽的梦。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朱正廷接到蔡徐坤一起看电影的邀请的时候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好像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吧？不过他还是一口答应了，颜狗是没有尊严的，特别是这个人还掌握着他睡眠的秘密。

这次蔡徐坤没有约在那种私人影院，挑了一部最近上映的爱情片约在了电影院。

蔡徐坤找朱正廷的老板要了一个工作日下午的时间提走了朱正廷，所以放映厅里没几个人。

他们坐在后排，在黑暗的光线和暧昧的情节的烘托下，朱正廷不负众望地又睡着了。

这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靠在了蔡徐坤的肩上，而电影早就结束了放映，整个厅里只有他和蔡徐坤。

“啊对不起，我又睡着了。”

“没事儿。”

“那我们走吧？”

“等一下。”

“怎么了？”

“有一天我碰见了你的同事黄明昊，他说你常年失眠。”

“……”

“可是为什么每次和你见面，你都在我面前睡着了？”

“……”

“难不成，我在你心里，有点不一样？”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朱正廷惊得整个人朝后仰，拉开了和蔡徐坤之间的距离。

这个时候大荧幕上突然雪花闪烁，朱正廷抬头一看，自己这张脸突然被放大在了荧幕上，是自己前两次在蔡徐坤面前睡着的画面。

第一次睡着的时候，他居然就靠在了蔡徐坤的肩膀上，而蔡徐坤居然就这么让他靠着？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蔡徐坤，惊讶得嘴唇微张。

第二次在蔡徐坤家睡着，他靠着蔡徐坤的沙发，而离他不远的蔡徐坤，在笔电上打一会字就会抬头看他一眼，就像是在确认他睡得好不好。

而那天在蔡徐坤的客房，他居然在自己睡着之后，推门进来看过自己，还在床边坐了一会。

画面最后变成了蔡徐坤那张英俊的脸，“我不介意帮你解决失眠难题。”

放映终了。

“来，我给你算一笔账啊。”蔡徐坤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诚恳中带着一丝狡黠。

“你每个月买褪黑素是一笔钱，间歇性买ZZZ是一笔钱，定期更换睡眠香薰又是一笔钱。这还没算你的睡眠枕头和睡眠蜡烛以及咖啡钱。”

说到这里，蔡徐坤突然起身站到他的面前“而你只要拥有了我，这些钱都可以省下来。你看，苹果新的Mac mini出来了，哪个做设计的不想拥有？而你就可以用这笔钱去买，你说很划算对不对？”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朱正廷总觉得自己像被循循善诱但却甘之如饴的爱情傻瓜。

 

 

朱正廷最近的工作状态是越发地好，连新甲方提出的“要让这个画面给人一种未完待续的感觉”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也可以笑对。

因为，朱正廷觉得黄明昊说得很对：

“蔡徐坤点燃了他。”

FIN

下一棒交给一个说好和我一起开文档写却悄悄咪咪自己提前写好的大猪蹄子 @焦糖布蕾

灵感就是我这一个月一直在和Adobe的各种软件斗智斗勇…不要学新闻